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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如此喜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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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如此喜歡

黎山老母:……

“娘!”豬八戒興奮嚎叫,“我捉住憐憐了!是憐憐吧?”

被整個抱住的哪咤,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與薄寒,甚至眼底隱隱翻騰著殺意。

但他隱忍未發,未有動作。

豬八戒這會子忽然機靈了,自己一把扯開了蒙眼睛的布,見到是“憐憐”,激動得一傻笑,卻又松開了環抱著對方的手。

黎山老母和觀音對視一眼。

菩薩皆無悲無喜,可當她們變化成凡人時,卻仿佛有了片刻情感,此刻兩人對望,都是一言難盡的表情。

“娘,娘,您可不能反悔啊?”

見黎山老母不說話,豬八戒有點著急。

哪咤想了想,順著豬八戒的話輕道:“既然如此……那便即刻入洞房吧。”

時青尋看到哪咤被捉住也有些楞。

她本以為他會說什麽先把罩衫穿了再說,下意識要讚同點頭,直到聽完他停頓的後半段,點到一半的頭硬生生停住。

“不是,你們玩真的啊……”不理解,哪咤這是玩cosplay上癮了嘛?

哪咤頓了頓。

“我信守承諾。”因為不好與她多做解釋,他含糊道。

時青尋跟著黎山老母和觀音一起,也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。

哪咤沒再說,他只是接過了黎山老母手裏的珍珠罩衫,“給我吧。”

言罷,他帶著豬八戒進了旁邊的廂房。

時青尋看著他們的背影看了好久,直到一花一豬過了轉角。

她深感這個西游世界好癲。

*

關上門後,哪咤在廂房之中設了一層屏障術,通用說法就是結界。

外界不會再聽見這裏的動靜。

施力將豬八戒推入屏風內,少年只在屏風外靜靜站著,良久不發一言。

若是時青尋沒有回來這個世界,他自然不會與取經人牽扯什麽,對西天取經這件事,或是說對任何事,他都漠不關心。

但是時青尋回來了。

果然,她如少時描繪的那般,非常希望看到這場大戲如何演繹,那他便陪著她看,這並無妨。

生命空無意義,唯有守著渺茫的希望,是他活下去的理由。

——他對一切都無所謂,可這其中演戲的人,不該說什麽讓時青尋不與他交好的話。

豬八戒是如此,孫悟空亦是如此。

今日這麽好的戲臺子,只可惜孫悟空不肯一起來,哪咤有些惋惜。

“翠蘭?”

豬八戒在屏風的另一邊,望不見人影,於是忐忑地喊了一聲。

哪咤仍然未動。

演這出戲並不廢功夫,所以他此刻也有足夠的耐心,等著豬八戒忍不住上前唐突,他可以有許多理由,足矣叫豬八戒明早傷著出去。

但是,豬八戒竟然也沒有動。

“翠蘭。”隔著屏風,豬八戒又喚了一聲,將聲音放得很輕,也很溫柔,“你不願進來?也罷,老豬我本來還想再看看你的……”

“那便這樣說吧,翠蘭,如今你過的好不好?千萬要好好的,不然我也會難受。不要再惦記俺老豬了,我不是一個好夫君,不值得你掛懷。”

“叫你將來好好過日子的話,在高老莊已經說過了,但是俺老豬沒和你說……很對不起,我曉得你喜歡我,你與我成親是情願的,與我一起去後院的小閣樓住也是情願的。”

“老豬從來沒質疑過你的愛,同樣,我也喜歡你。可那會兒只能那樣說,不然你的家人怎麽想你?曉得你真的喜歡了一個妖怪,還心甘情願和妖怪在一起……我不想,不想你再糾結為難了。”

“懦弱的人有一個就夠了,就讓俺老豬來當這個人,你不該背負上罵名,所有錯都在我,你就當從沒遇見過我,大路坦然,你好好走下去,好好過此生吧。”

哪咤:“……”

先前在前廳,黎山老母對著急撞天婚的豬八戒說了一句似是非是的話。

她說豬八戒蒙著眼,亦是蒙著心。如此,是識不得人,也辨不清前路的。

但此刻,聽豬八戒絮絮叨叨,幾乎說到音色哽咽,難以自抑,哪咤意識到了——

豬八戒如何是看不清,分明是早看清了。

看清了他並非是高翠蘭,也從沒真的想過什麽再成一次婚。隔著一扇輕紗屏風,豬八戒在屏風內,他在屏風外……

這只豬就是怎麽都不肯上前一步,純粹將他當成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。

“翠蘭啊……”哽咽已經滿足不了豬八戒了,他開始嚎啕大哭,“我的翠蘭啊!嗚嗚嗚。”

哪咤眉心一跳,按捺情緒。

最終仍忍不住出聲,“既是如此喜歡,為何要放手?”

偽裝褪去,少年用的是自己的聲音。

屏風後的淒慘哭叫倏然停住。

好一會兒,才再次傳來豬八戒驚恐的吶喊,“你、你——哪咤三太子,啊啊啊,怎麽是你?!”

“……”

哪咤嘖了一聲,冷嘲著:“還想是誰?”

“不是。”豬八戒在瘋狂搖頭,“我曉得你不是翠蘭,但我不曉得你是哪咤太子啊!不該是菩薩嗎?打從一進門,我就聞見淡淡的檀香味兒了。”

怎麽會是蓮花啊!

心黑的哪咤太子開了個冷幽默的玩笑,“我本為佛子,皈依佛,身上有檀香正常不過。”

千年前,時青尋得太乙真人指引,將他背上了靈山。

佛祖以靈山佛蓮予他脫胎重生,本意是想以至純至潔的蓮,來化解他生來的殺欲。

只可惜無濟於事。

重獲神力的他,卻親眼見證了時青尋的消逝。他恨極了推波助瀾一切的李靖,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。

他也當真要如此做,還有仍在挑釁他的東海龍族,他任何人也不想放過。

死過一次的神,萬事皆拋,什麽也不在意。

他一路殺到雲樓宮,直至最後一刻被佛祖攔下。

佛祖許他諾言,予他召喚時青尋回來的方式,但需他從此認佛塔為父,不動幹戈。

他應下了。

於是一身輕的他,又有了新的束縛,卻是甘之如飴的束縛。

因為他想時青尋回來。

“……”豬八戒幹笑一聲,壓低聲音道,“三太子,別說笑,你怎麽總不在天上,怎麽老愛跟著咱們嘞。”

若非時青尋喜歡跟,他當然不會跟。

“不與你說笑。”哪咤緊盯著屏風,看著其中影影綽綽的豬影,“你可曉得,我方才在想,是擰斷你的豬頭好,還是折斷你的豬蹄好,抑或是把你架在火上烤……你說烤豬哪一塊最香?”

“……”

“三三三太子!”豬豬發出尖銳爆鳴,“你是認真的?”

“有什麽需騙你的理由麽?”

“那也沒有折我豬蹄——呸,折我手的理由啊。”

有太多了。

哪咤心裏冷笑,卻未直接回應,而是忽地又喊了他一聲,“豬八戒。”

“在呢在呢,三太子。”

豬八戒還在膽顫心驚自己被哪咤盯上的理由。

哪咤要的便是他害怕,感受到對方不敢大喘氣般的呼吸聲,他靜靜聽了一會兒,心覺很滿意。

他再度問道:“回答我,既然喜歡高翠蘭,為何又放手。”

“……”

仿佛拋下了對哪咤的恐懼心理,豬八戒這次沈默了更久。

向來冷清的白衣少年卻靜靜垂首,當真也在耐心等待。

“因為,我真心喜歡翠蘭。”良久之後,豬八戒給出了答覆。

“我看得出。”哪咤道。

“可是彼此折磨太痛苦了,我真心喜歡翠蘭,所以不願看到她痛苦,她開心、快樂、無憂無慮、毫無顧忌最重要。”

豬八戒一連用了好幾個詞,來表達自己對高翠蘭感受的看重。

這次,哪咤眼中閃過一絲迷茫。

少年對情緒的感知其實並不敏銳,只是存著一絲天生惡劣的心,偶爾他喜歡去觀察別人的情緒,看他們露出或驚恐、或畏懼的神情。

在他漫長的生命裏,起初只有被封鎖在雲樓宮的孤寂,後來有了時青尋的參與,一切似乎有了變化,卻又那般短暫。

時青尋離開的千年裏,他的生命大都是渾噩而寂靜的,孤身一人的。

“其實……我也沒那麽想取經來著。”豬八戒又道,“只是順勢找了這個由頭,我希望,翠蘭真的能有新的生活。”

“……”

見哪咤未言語,豬八戒自覺已經將“為何放手”這個話題講完了,於是又暗戳戳問:“所以三太子,你為何老是跟著我們嘞?哦對了,還有青尋仙子,你、你和她,你們倆總是一起出現——”

如果平日裏豬八戒這麽八卦,十有八九真會被囂張而冷情的少年揍上一頓。

但此刻,哪咤仍然陷在迷茫中,以至於並未註意豬八戒在嘰嘰喳喳什麽。

“你也不是並未付出。”但他還是開口打斷了豬八戒的話,是帶著困惑的,又含著一點自己都未察覺的爭辯之心,“高翠蘭也該為你改變。”

“你此番放手,便是一分機會都不再給自己留。”擡起眼,哪咤觀察著對方的表情。

他想看到豬八戒會如何反駁。

欲望人人都會有,機會誰也不想錯失,他並不信真有誰不貪婪,又有誰不想因私欲占有。

“我不需要機會了。”可豬八戒真的沒有反駁。

哪咤微微怔楞。

隔著那扇屏風,豬八戒在低聲嗚咽,“比起機會,我更想看到的是翠蘭不再痛苦,她能獲得真的新生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因為我愛她,而愛並非強求。”

*

天明之際,晨光熹微,山間的濃霧變淡,由菩薩們設下的深深宅院也隨著日光消逝。

哪咤最終什麽也沒對豬八戒做。

那件從菩薩手中拿來的珍珠罩衫,被他草草丟入林中,反正菩薩們早已離開。

在晨與昏最顯著的交集之下,少年的白衣似乎也浸潤了朝陽的色澤,唯有一半還隱沒在昏昧之中。

他擡頭,一眼於漸漸彌散的薄霧中,望見了正在林間棲身的時青尋。

她睡著了。

明明都成了蓮花仙,還是如凡人般愛睡。

“哇嗚,師父。”豬八戒也睡醒了,昨夜他傾訴傾訴著就累睡著了,這會兒開始發出清晨第一聲撒嬌的豬叫,“師父哇!大師兄,沙師弟,小白龍師弟,快起來看看老豬我啊!”

醒來發現自己在荒郊野嶺,豬八戒並未驚訝,畢竟他早就猜到是菩薩的試煉了。

雖然哪咤昨夜並未開導他,但傾訴的效果無疑很良好。

此刻,他已然容光煥發地找師父師兄弟去了。

時青尋也被豬八戒嘹亮的嚎叫聲吵醒了,迷蒙間睜開眼,入眼是已經有點刺眼的陽光,下一刻又有微暗的光影落在眼睫上。

有人影站在她身前。

光與暗交替,一時無法適應,她輕顫眼皮,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誰,倏然來人附身,摟住了她的腰肢。

“小蓮花,你不躺水裏,栽土裏做什麽?”

幽幽冷香竄入鼻尖,是清雋而綿長的蓮香,源自於那個白衣清冷的少年。

時青尋微一錯愕,聽到熟悉而微涼的聲音,登時瞪大了眼,正與俯首望她的哪咤對視上。

他們挨得很近。

近到呼吸相纏,他垂落在頸間的烏發也幾乎與她的發絲纏上。

時青尋感到很緊張。

哪咤用高翠蘭的身體——呸,不對,高翠蘭的模樣,與她牽手,抑或是有更親密的肢體接觸,她除了最開始不適應的緊張,後面都沒有反應很強烈。

畢竟那是一張女孩子的臉。

饒是她想覺得緊張,看習慣了也不緊張了。

此刻卻全然不同。

心跳聲是非常清晰的,緊張令她渾身僵硬。

即便哪咤的手並未亂動,只是非常知禮地輕攬住她,是一個自然不過拉她起身的動作。

下一刻,他便眨了眨眼,將她拉起身後,順勢錯開了她的眸,幹脆松手。

只是,沒人知道,這次抗拒纏金鏈的束縛又添了幾道傷痕。

“青尋!好哇,原來是你們。”孫悟空笑吟吟的聲音傳來,引領著整個師門的人走過來,“昨夜逗我家呆子師弟玩哦。”

猴哥明明看穿了一切,但喜歡扮豬吃老虎。

像是一個平覆心跳聲的契機,時青尋連忙將註意力轉去,不再看哪咤。

“猴哥。”她心不在焉地扯出一個笑,“我們是落後了你們一截,路上正巧遇上菩薩,才……”

才當了npc。

猴哥沒等她說完,他觀察了一會兒豬八戒,豬八戒仍然長得有鼻子有眼兒的,胳膊和腿也都沒缺。

於是他放下心來,擺擺手:“沒事兒,多來找我們玩玩,也挺有意思的。”

豬八戒已跑去和唐僧解釋原因了,昨天的豬是無理取鬧的嚎哭豬,今日倒是正經的很。

唐僧的表情逐漸從懵逼到一言難盡,又轉向無奈。

“或許你此刻心仍不定。”唐僧遲疑道,嘆了口氣,“但若你真誠心皈依佛,為師也會多多助你,於高小姐而言是新生,八戒,你也能從一心向佛中悟到新生。”

豬八戒願意用西行換高翠蘭的新生。

可換個角度想,他的離開,亦終將成為自己的新生。

豬八戒楞住了,良久之後,沈重又認真地點了點頭,“好,師父,如今心願已了,八戒誠心皈依佛祖,護送師父西天取經。”

孫悟空笑著湊過來,“八戒,小蓮花當你媳婦的感覺怎麽樣?”

小蓮花。

時青尋也有點微怔住,方才哪咤就喊她小蓮花,雖然她確實是株小蓮花,但怎麽他喊起來就怪怪的啊。

……不過說起來,她是不是也喊過哪咤小蓮花來著?

“挺好的,就是不愛說話。”豬八戒還當真點評起來,“總是我說十句,他接一句的……”

哪咤淡笑著看他。

豬八戒覺得後頸脖子涼涼的,猛地偏頭,見哪咤正註視著自己,終於回想起來了被恐嚇的恐怖,慢慢聲音變弱。

“小尋……”

另一邊,因天亮了,菩薩離開,所有法術都已解開,時青尋亦恢覆了原本的容貌。

敖烈化身人形等了她好一會兒,只是時青尋被人群團團圍住,以至於他在此空擋,才終於找到了與她說話的機會。

“怎麽了?”時青尋聽見了對方的聲音,應得很快。

人群散開,敖烈卻未出聲,他靜靜站在原地,不知在看什麽。

時青尋又問了一聲,心覺有異,“怎麽了呀?”

敖烈回想到方才哪咤攬住她的模樣,沈默著,只覺怒火燒在心裏,又覺黯然,想問她,又忐忑不安,怕得知不想得到的答案。

那股清淡的蓮香,時時刻刻縈繞在他鼻尖,分不出是哪咤身上的,還是時青尋身上的。

世間蓮花千百種,香氣各不同,唯有同源之花,才有同種香氣。

哪咤乃是靈山佛蓮所化,更是佛祖特意取自池中最盛的一株紅蓮,這還是敖丙兄長告訴他的。

時青尋也是紅蓮……

有何關聯?他們是何時相識的,敖烈一直沒有問,直到此刻,見她與哪咤並肩,問句已然躊躇。

“你怎麽也支支吾吾了。”時青尋偏頭看他,“有事就說嘛。對了,昨日後半夜的喜果子好吃不?都忘記問你了,我瞧著熱騰騰剛出爐的,特地拿去給你的,我也吃了,感覺很好吃。”

沒錯,哪咤和豬八戒入洞房後,她就隨著孫悟空他們吃席去了。

菩薩們很大方的,試煉取經人是一回事,有對沒通過試煉的懲罰,當然也有獎賞。

沒有人能錯過吃席的熱鬧。

敖烈最終搖搖頭,只問道:“無事,只是想問問你,你是不是要回天庭去了?”

畢竟菩薩的試煉只是正巧被時青尋遇上,她雖也會有其他時候來凡間陪他們走一走,可天與地的時間並不對等,在凡間的敖烈,只能感受到她偶爾才來。

“喜果子很好吃。”他又道,“謝謝你,小尋。”

哪咤:“……”

少年敏銳察覺到了這番對話意味著什麽——後半夜,他不在時,時青尋又去找了敖烈。

呵。

“差不多要回去了吧。”時青尋在心裏過了一遍之後的劇情,但回想起來的不多,沒想起什麽重點沖突,“也放假有一陣子了,不過也沒關系,下回還來看你們。”

敖烈點了點頭。

孫悟空也點頭,笑道:“青尋,有空常來哦。”

“一定一定。”

仔細想想,取經團竟然都和她是好朋友了,唐僧也逐漸和她熟稔起來,與唐僧打好招呼後,時青尋便準備告辭。

哪咤倏然又攬上了她的腰。

衣袖拂過她的手腕,他的話很簡短,亦很自然而然,“走吧。”

很像是無意之舉。

沒等時青尋反應過來,他穩穩扶住她,不曾用風火輪,而是凝起一朵足以讓兩人騰的雲。

飛身空中,時青尋連忙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,“松開,我自己也能騰雲。”

眾目睽睽之下,饒是少年的動作自然,好似並未存任何刻意親近的意思,只是純粹順手拉她一起走。

她仍然覺得這樣不好。

哪咤只是微微垂眸,他附首看向地上眾人。

雲端上,刻意睥睨著敖烈,哪咤的眸色帶上幾分漫不經心的輕嘲和挑釁。

“哪咤?”時青尋又喚了一聲。

“好。”面對她,哪咤極少直截了當否決她的需求,總佯裝很溫和乖巧。

他頷首,隨之也將猶如無意搭上她腰身的手松開。

但他的視線並未離開敖烈身上。

那個尚未變回白龍馬的錦衣少年人,哪咤眼見著他錯愕一瞬,望向自己的目光又逐漸轉為憤怒與不甘。

——這只會讓他心中更加暢快,以至於很快勾起唇,“諸位,告辭。還有,敖烈,你師父正站著等你……”

“為何你還不變作白龍馬?”他微微偏頭,仿佛真是疑惑。

“你——”僅一句話,敖烈憤怒極了。

時青尋一下發覺了不對,連忙出聲制止哪咤。

“人家師徒之間的事,我們別去說這種話。”

小白龍這一路褪鱗去角,化作白馬馱唐僧去取經,是觀音菩薩給予他磨礪的機會,往後去西天,這便成了他的功果。

至於哪些時候他需要化為馬,哪些時候可以化作人,這是他們取經團自己要商量的事。

時青尋自覺自己和哪咤都是外人,時而有機會能幫取經團一把就幫,幫不了陪陪也可以,或者像這次一樣受邀當npc,但人家團隊內部怎麽分工,這不是他們好摻和的。

她開口有些急,語氣也有些沖。

哪咤頓時露出一點委屈又脆弱的神色,含著克制,壓低了聲。

他又將視線轉到她身上。

“青尋,我只是疑惑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若你不喜,我不再多嘴。”

雲間的風比地上大,清風鼓動著少年翩翩的衣袂,白衣若清麗的蓮,輕薄的衣料很容易勾勒出他清瘦而勁挺的身線,仿若遺世獨立。

精致到過分的臉龐,只看他安靜頓首時,總還有一絲壓抑的脆弱。

時青尋沈默了一瞬。

少年一路而來,都是少言寡語的。

他其實已經鮮少摻和取經人的事,比她要人淡如菊得多,始終保持著一個吃瓜者該有的態度。

這次撞天婚她才看出,他原來也是會有一些感興趣的事,還會很主動去和別人互動。

——實在是他平日裏看起來太生人勿近了,所以,哪怕他去說一些“要和她在一起”的這種話,她還是會覺得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。

如今,哪咤只是在參與撞天婚活動後,有了一些自己想問的疑惑,她卻制止……

雖說她是覺得他這話有可能挑起一些矛盾,但仔細想想,也不該說他說的那麽絕對。

“青尋?”

“……沒有,我沒有叫你不能說話的意思。”

或許是他詢問的對象是敖烈,她擔心他們沒有真的冰釋前嫌,才有點敏感,覺得古怪。

少年卻輕輕抿唇,仍像是小心翼翼一般,他擡眼看她,又道:“我真的並非有意問的,別生氣,好不好?”

“我沒有生氣。”時青尋在心裏嘆了口氣。

這麽在意的樣子,她在他心裏難道是個氣筒子形象?

心起的古怪一下子被對方可憐的口吻壓過去,她沒再多想,低下頭去和取經人再次告了別,便一心準備回天庭去。

*

路上,在變幻莫測的雲間。時青尋想了又想,還是決定問哪咤一句。

“你有沒有覺得……西游取經還蠻好玩的?”

這次,她心覺,一定是哪咤玩得最快樂。

他就像是真人劇本殺裏去做了單線任務的人,做這種任務的人通常都能拿到更多線索,可以說是體驗感拉滿。

時青尋去玩過幾次真人劇本殺,但她總是抽不到特殊角色卡,或者是可以競爭單人任務時,她也慢了別人一步,總是有一點遺憾。

可惡,非酋本酋,萬年炮灰就是她。

“你昨夜和豬八戒…呃,單獨相處。”時青尋差點真說成了洞房,忙訕訕止住,“感覺怎麽樣?”

實話說,就是她挺好奇的。

可方才人太多,她又不好意思問。

如今雲中四下無人,隔雲無耳,實在是非常適宜八卦。

“……”

哪咤垂目,細細思考起來,像是在考慮兩個問題,他要先回答哪一個。

“如果下次你還想找取經人玩,我仍可以作陪。”最終,他哪個都沒答,而是立刻找準機會,約起了下一次的行程。

時青尋靜靜凝望了他一會兒,她回道:“……可以呀,如果你有時間的話。”

“我平日並無事。”

關於他的事他不回答,但涉及到她的事,少年就答得這樣快。甚至他還當真將話點明了,“你的事,與我而言,就是最重要的事。”

回答時,他已擡起眼看她,目色灼灼,語氣認真而鄭重。

時青尋卻搖了搖頭,她並非沒有和他對視,相反,其實她的目光也一直不曾離開他的臉。

“不是這樣的。”她道。

未至天庭前,雲端高處的風是冷的,這點非常符合現代的量子力學。

與漸漸冷下的風一樣,少年那雙烏黑的眸也如蒙上了一層霧,漸漸沈了下來。

但不知從何時起,時青尋已經毫不忌憚他的陰晴不定了,她仍舊說著:“你不能總將我的事排在你自己的事前面,我說你若有時間就和我一起,就是希望你能多想想自己。”

“我問你覺得西天取經有沒有意思,也是想讓你好好考慮一下,想一想內心真正的感受。”

“你要想清楚,真的是你自己想看這場‘西天取經的大戲’,還是純粹陪我來的?要知道,永遠都是你自己的意願更重要。”

起初,哪咤邀請她到凡間看“大戲”,邀請的話聽上去很有興味,實際表現出來的卻是一路的漠不關心。

雖然他這次有了一些主動,有了一些感興趣。

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次主動,她正好想借這件事,和他說清楚這些。

——誰都該以自己為重,而不是一昧去依著別人的意思。

哪咤習慣性為她妥協,讓她覺得心有負擔,這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她打心底…並不希望他不是這樣的。

為自己而活,更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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